华灯初上的夜晚,一个人孤独的徜徉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路过小区大门口的水果超市,望着那些琳琅满目来自天南海北好多连名也叫不上的水果,突然间,脑海里涌现出老家崖畔上、窑背上野生的酸枣儿。
在我儿时,父母因为工作无法照顾我,所以我就一直寄居在距离县城50里的外爷家,每年八九月份,精神矍铄的外爷总会用锄头挑着几枝酸枣回来,放在院子里让我和表弟们吃。我们就开始摘酸枣,边摘边吃,边吃边闹。
枝条上长满针刺、绿叶,挂着青红的酸枣,吃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涩味,夹杂着野草的清香,酸中带甜。
外爷家靠近山区森林的边沿,山多坡密,高大的树种不多,而密密麻麻长满山坡的野酸枣,却成了乡下人随手可摘的生津解渴的野果子。
你看吧,那些山前山后的田埂上,或陡或秃的山坡中,曲里拐弯的山路旁,纵横交错的沟渠边,窑背上、硷畔上到处是野酸枣的身影。
这些纯野生的酸枣树,有着很强的自我保护力,它浑身生长着尖尖的刺,这种刺质地坚硬且尖长,在茂密的枝条间如铁丝网一般,让人或者动物难靠其身。淳朴的家乡人给落叶的酸枣树起了一个名字叫“硌针”。
也正因有这样的特点,乡下人图省事,有时干脆把酸枣枝刨下来,放在自家的菜园边、院墙外,成了天然的篱笆墙。
由于它们浑身长刺,很不容易靠近。所以影响到耕地的地方都会被人砍掉,它生长的空间就局限在废弃和没有多少价值的地方。但同时它又是枣树的母亲,人们在它的断臂上架接上枣树的枝,它便长成了枣树,身份也随之而变。
但很多酸枣树长在悬崖陡坡上疯狂漫延,看得见够不着。特别到了熟的季节,只能望着酸枣流口水。也不知道外爷是怎么摘到的,我从来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酸枣树生命力极强,新生枝一两年时间就能长成一大片,老树枝弯弯曲曲却老也长不高,长不粗,因此在实用的乡下人眼里,这种树一直也成不了材。
偶尔在村里有些村民的院里、窑背上会生长着一棵酸枣树,论树龄足有几十年或上百年了,可树身却依然只有大人的胳膊般粗细。
野酸枣不同于其他水果,它在春天里发芽吐蕊,夏天里长出一串串幼小如绿豆般的小果实,一直到秋天,才会长成如花生豆般的小果子。
这种小果子在皮色发青的时候,是不能吃的,不仅酸涩苦口,而且皮薄肉少,除了小孩子们拿它打打牙祭,大人们是不屑一顾的。
在秋天干燥凉爽的气候里,即使叶子全部被秋风扫落,小果子也始终不离枝头,如一颗颗发光的小灯泡,在人们的视野里迎风招展。这时正是采摘的好时机,摘一个放进嘴里,酸酸的,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有时候,庄稼人在地里干农活,累了渴了,就会随手在地边的坡上采下一把,放进嘴里,慢慢地把表层的皮肉咀嚼一番,立刻就会满嘴生津,酸得直流口水。
据说,野酸枣的功效有不少,可以益肝气、坚筋骨,令人体健,轻身延年。酸枣核内的枣仁,是一味传统中药材,含有较多的脂肪和蛋白质,具有镇静安神等功能。
不过,在乡下人眼里,这种野酸枣还真不是稀罕东西,上不了台面,说不上有什么营养价值。只不过,是一种乡野间极其普通的野果子罢了。
但酸枣在果品中依旧是一种尴尬的小食品,人们并不在意它的存在。这种植物的枝条还会扎着人,没有多少人会喜欢它。突然想起酸枣,是觉得外爷和父亲或许就像一株这样酸枣吧。
酸枣的有酸有甜,让人回味无穷,这种独特的小食品,没有哪一种果品和它一样。如同再没有人像外爷和父亲那样关心我。
外爷和父亲的话是涩的。但回味起来却是真诚的,不含任何杂质,没有哪一个人说的话有他们那样的直接诚实。
外爷在他们那辈人里算文化人,更算得上有本事的人,父亲毕业于西安著名大学,更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可惜懂得他们的人不多,欣赏他们的人更少。
时代和土壤都没有给他们任何帮助,在那贫瘠的土地上,他们的生命没有发挥出真正的价值。心高命薄、内心孤独的父亲,有一种难言的苦涩,无法向人诉说。
就连他苦口破心想教导自己的孩子,可我那时偏偏不领这份情。他们太像酸枣了,虽然在我的身体中补充了无数的营养,默默的付出,而我却从来不懂的珍惜。
如今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才读懂了自己的外爷和父亲,如同酸枣的价值。但无回天之力。不能让他们重返人间,只能用这种拙笨的笔记下这点点滴滴,告慰外爷和父亲的在天之灵。
“半奈上有点血,拦羊娃过来过去撇一撇”。儿时外婆晚上哄我入睡让我猜的谜语,依稀又在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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