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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岁月幸福的伤痕
作者:李建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张忆新时常躺在床上责备自己,这么大年纪了,却还是无法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来,辛酸往事压抑了他大半辈子,他也因此恨了他妈妈近四十年。张忆新的故事还要从七十年代说起……
年,张忆新诞生在苏北一户双职工家庭中。在那个年代,家里两口子都是国企正式工,是一件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可不幸的是,在张忆新四岁那年,他的爸爸患上了严重的肾炎,身体一下子垮了,常年在家养病不能上班工作,病假工资也要比生病前少了一大截儿。
可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总要穿衣吃饭啊!为了多赚点钱贴补家用,张忆新的妈妈只好起早贪黑走街串巷去捡破烂,家中不大的院子里经常堆满了她捡来的各式各样的破烂,可就是这些破烂,在张忆新妈妈的眼中,那就是宝贝,是一家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
每天清晨,张忆新妈妈大汗淋漓地捡完破烂回来,做好早饭,随便糊弄两口填饱肚子,便急匆匆地赶去上班了,爸爸则在家里喝完熬好的中药后,吃力地将破烂中能卖钱的废品分好类,等积攒多了,便和张忆新妈妈一起用三轮车将废品拖到废品回收站去卖钱。
起初,张忆新还不懂事,经常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去废品回收站卖废品。卖完废品后,妈妈数着钱开心地笑了,张忆新也跟着笑了。可当他开心地一蹦一跳地拿着妈妈给他的一毛钱硬币去路边小卖部买零食时,以前跟他玩得很好的小伙伴们却都捂着鼻子,大声喊道:“捡破烂的小叫花子又来啦!又脏又臭,大家快跑啊!”
小伙伴们嬉笑着一哄而散,都躲得远远的,张忆新不明所以,拿着刚买的零食,追上了以往最要好的小伙伴,将零食一把塞在他的手里。可小伙伴却将零食狠狠地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恶狠狠地骂道:“谁要吃你一个小叫花子捡来的东西,脏死了,呸!”
张忆新这才明白,小伙伴们这是看不起捡破烂的,嫌他脏。
张忆新哭着回到家中,哀求妈妈不要再去捡破烂了,小朋友们都因为她去捡破烂瞧不起他,不再跟他玩了。
妈妈转过身去,默默地抹了把眼泪,佯装坚强地说:“忆新,以后你不要再陪我和爸爸去卖废品了,小朋友们就不会觉得你脏了!而且,你本来就不脏。”
可是,张忆新稚嫩纯真的心已经被小伙伴们深深地伤害了,他不仅不再陪爸爸妈妈去卖废品了,心灵上跟爸妈也逐渐疏远了,有心事也不再跟他们提起了。
爸爸妈妈出去卖废品的日子,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家门口,望着爸妈远去的身影,仿佛邻居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耻笑他们。
张忆新渐渐长大了,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他因为同学和邻居小伙伴们的歧视与孤立,变得越来越自卑自闭。
有一天,张忆新发现老师特别喜欢成绩好的孩子,而同学们又特别亲近老师经常表扬的学生。于是,原本不爱学习的他,埋头刻苦学习起来。
张忆新的刻苦用功没有白费,参加高考后,考上了本省一所著名的大学。当他拿到录取通知书时,他和爸爸妈妈都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爸爸妈妈开心有这样一个光耀门楣的好儿子,而张忆新开心终于可以去省城上大学了,离开这个让他压抑了十几年的家。压在张忆新肩上的大石头仿佛瞬间放下了,令他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离开家去大学报到的那天,张忆新握着妈妈粗糙的双手说:“妈,我去上大学了,很快就能挣大钱了!您就不要再捡破烂吃苦受累了。”
妈妈听后,双眼噙着泪,呜咽着答应了。可是张忆新哪里知道,爸爸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肾炎已发展成为尿*症,时常要透析治疗,胳膊肿得像鸭蛋一样高。父亲担心他的病情会影响到张忆新的学业,不管天气有多热,都要穿着长袖衬衫遮住肿胀的胳膊。
上大学后,张忆新在校外接了两份家教兼职,收入虽然不高,但生活费却不成问题了。除去日常开销,还略有盈余。张忆新把积攒下的一千块钱汇回了家,并再三叮嘱妈妈,不要再捡破烂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感动地说:“好的,好的,妈妈不再捡破烂了,我也快退休了,有时间就做点别的生意。”
听到妈妈说不再捡破烂了,张忆新开心极了,整个人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没过多久,他便和班上的一个女同学谈起了恋爱。
放寒假前,张忆新和女同学相约回家看望父母,女同学说,先去张忆新家。
张忆新说好的,便赶紧去公共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回家,电话是妈妈接的。一番嘘寒问暖后,张忆新问:“妈,你现在不捡破烂了吧?”
妈妈说:“早不捡了,你啥时候回来,我和爸爸要给你一个惊喜。”张忆新这才放心地说:“妈,一放寒假我就回去。”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学校放寒假了,张忆新归心似箭,风尘仆仆地带着女同学回到了家乡。下了公交车,张忆新拖着自己和女同学的两个行李箱,远远地就看到自家门口停满了三轮车和小卡车,张忆新心中充满疑惑,家里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张忆新带着女同学赶紧走到家门口,只见家中的院子里,废品堆积如山,到处都是灰尘和垃圾,妈妈则在院子里忙着招呼来卖废品的老人,给废品过秤,爸爸则在一旁负责算账付钱。
张忆新紧张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女同学,只见女同学眉头紧锁。
妈妈过完秤后,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张忆新,连忙过来迎道:“儿子回来了啊!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回来!”
张忆新结巴着问:“妈……您……您不是说不捡破烂了吗?”
妈妈笑着说:“是啊!妈早就听你的,不捡破烂了。退休后,便和你爸在家里开了这家废品回收站。许可证可难办了,好在现在终于办下来了。”
女同学听后,拉着张忆新的衣角小声说:“忆新,我想我还是去住旅馆吧!”说完,女同学拖起行李箱就走了。
张忆新急得直跺脚,说:“妈!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惊喜啊?这回可真被你们给害死了。”说完便跟着追了出去。故事:40多年的往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岁月承载了太多的幸福的伤痕
走在路上,女同学跟张忆新说:“忆新,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合适。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嫌你家里穷,我家里也不富裕。只是,我这个人爱干净……”
苏北的冬天,天气很冷,但张忆新还是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说:“我理解,我理解。”可是,生性木讷的他不知该如何跟女同学解释,他的脑子里已经乱作一团。
到了旅馆,安顿好女同学,一起吃完晚饭,张忆新才赶回家中。爸爸妈妈则做好了丰盛的晚餐在等他,妈妈看他一个人回来了,奇怪地问:“你那个女同学呢?”
张忆新大发雷霆道:“什么女同学,她是我女朋友。你们可好,在家里开废品回收站也提前不告诉我一声,还说要给我一个惊喜。这是惊喜吗?这是惊雷啊!”
妈妈打小没读过书,说话也不会绕弯子,委屈地说:“你也没告诉我们你要带女朋友回来啊!我们哪知道,不然我们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事到如今,发火已经没用了,张忆新气得把自己锁在屋里,不想再跟父母多说一句话。任凭父母怎么在门外喊他,他也装作没听见,不理不睬。
那晚,张忆新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他就赶到旅馆叫女同学起来吃早饭,可哪想到旅馆服务员告诉他,女同学在他来之前就已经退房走了。
自从那个春节后,张忆新再也没有回过家,也没有谈过恋爱,每年都借口学习和工作都很忙,忙得没空回家。他不知道妈妈开废品回收站是为了给爸爸凑换肾的钱,爸爸后来住院换肾,妈妈也都一直瞒着他。
更可怕的是,这么多年来的辛酸与苦难,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他的心智。不管走到哪里,他都觉得别人看不起他,而他也变本加厉地看不起不如他的人,张忆新变成了一个怪人。
终于熬到大学毕业了,他有幸考入了一家知名外资企业工作,薪资待遇也都还不错。可他总觉得别的同事家里有钱,有后台,有关系,会溜须拍马,爬得比他快。自卑导致他每日借酒浇愁,与同事相处步履维艰。
工作了几年之后,张忆新辞职了,当起了自由撰稿人。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理想,他可以用美轮美奂的文字来编织,去实现。烈酒与美文,从此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写稿那些年,每天傍晚,去路边报刊亭寻找发表自己作品的杂志,成了张忆新生活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他是幸运的,写作多年之后,发表的文章被一家民办杂志社老板看中,聘请他去当了杂志社主编。
十几年间,张忆新爸妈有时会到城里来看他,可每次,他和父母都说不上几句话,也无话可说。起初,老人家还催他赶紧找个对象成家,可随着张忆新年纪越来越大,老人家也绝望了,不再提这事儿了,有哪家的*花闺女会愿意嫁给一个中年大叔呢?
可天有不测风云,随着电子阅读时代来临,传统杂志纷纷倒闭,尤其是张忆新这家民办情感杂志,首当其冲。
老板只好转行开发旅游了,干了十年杂志社主编的张忆新也跟着失业了,别的工作他也不会做,更何况如今年纪大了,也没有单位愿意要他。张忆新只好又当起了自由撰稿人,但如今杂志数量少的可怜,他的收入今非昔比,靠稿费只能勉强维持温饱。
虽然张忆新有时一个月还能发表几篇文章,但当他再像以前那样,傍晚去路边的报刊亭寻找样刊时,却发现报刊亭越来越少,不是关门歇业,就是改行卖起了水果饮料。他以前常去的那两家报刊亭,早已人去亭空,透出玻璃窗,可以看到货架上积满了灰尘,还有几本两年前的杂志,孤零零地散落在报刊亭的角落里。
更不幸的是,因为常年酗酒,导致他得了严重的胃病,医生对他说,必须马上住院做微创手术,不然病情再恶化下去,将会有癌变的危险。
在医院里做完手术,住院挂水的那些日子,他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医生安慰他的话,他也不信,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就快要死了。而且,就算他能活下去,没有了工作和经济来源,又还能支撑多久呢?他滔滔不绝地跟病房里的病友诉说着自己四十多年来遭遇的不幸与坎坷。
病友听完他的诉说后说:“听你讲了这么多,你的命运的确是挺坎坷的,但不幸还算不上。你还没有娶妻生子,更没有家庭负担。你无法理解你的母亲当年肩上的压力有多大,我想她如果有其他的办法能够解决困难,都不会去捡破烂让你丢脸的。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人,不这样做,又有什么办法呢?”
病友是一名记者,曾经采访过许多贫困家庭,家家都要比张忆新不幸,相比之下,张忆新真的是幸福的。
病友说:“如果你不能谅解你的父母,那才真的是不幸的,世上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都超过子女给父母的。”
听完病友讲的许多事情,那晚,张忆新彻夜未眠,天快要亮的时候才熬不住打起了瞌睡。
在睡梦中,他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追随妈妈去废品回收站卖废品的日子。那时的妈妈年轻漂亮,双手柔软温馨。可如今,妈妈早已白发苍苍,双手如苍老的树皮般粗糙。他突然看到妈妈在雨中蹬着的三轮车翻车了,整个人摔倒在了水泥路上,额头也磕出了血,他惊叫道:“妈妈!”他想跑过去搀扶起妈妈,可却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向后拉,他无法抗拒这股力量,这股力量来源于他的内心的伤痕。
张忆新从睡梦中惊醒了,他后悔自己小的时候不懂事,没能去拉妈妈一把。他已经好久没看到爸爸妈妈了,现在,他们还好吗?
就在张忆新愧疚不已的时候,他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妈妈在“忆新啊!你最近怎么样了,工作找到了吗?身体还好吗?怎么好几个月没打电话回家了啊?今天是中秋节,你自己在家里多买点好吃的补补,我和你爸现在岁数都大了,去城里看你也不方便,记得千万不要再熬夜写稿子啦!身体要紧。”
张忆新强忍着留置针头回血的痛楚,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妈,我身体好着呢!工作也找到了,在一家影视公司里做编剧,一个月工资八千呢!”
妈妈听后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一个人要多保重身体啊!”
说完后,妈妈说没事就挂电话了。但张忆新并没有马上挂断电话,只听妈妈在电话那头开心地跟他爸爸说:“忆新说他找到新工作了,一个月工资有八千呢!”爸爸说:“他过得开心就好,这么多年了,我们对不起他。”
听到爸爸这句话,张忆新全身像触了电一样,浑身发麻,原来爸爸妈妈一直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一直知道他在责怪他们。
张忆新顿时泪流满面。
挂上电话后,张忆新接到了以前杂志社同事打来的电话,说他和朋友开了一家儿童培训机构,听说张忆新围棋段位很高,想请他去教孩子们下围棋。
张忆新为难地说:“可是我生病住院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同事笑着对他说,他的主治医生是他的小学同学,他已经帮他询问过医生了,手术非常成功,切除了病灶,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只要以后他积极配合治疗,定期复查,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是没有问题的。
听了同事的话,张忆新这才放下心来,他拿起吊瓶,走到病房的阳台上,只见病房外阳光灿烂,绿意盎然,一切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站在阳台上,张忆新回拨了妈妈的电话号码,接通“妈,中秋节公司里发了很多月饼和福利,我一个人吃不完,国庆节放假我想送回家里给你们吃,会不会迟了点?”
妈妈笑着说:“不迟,不迟,儿子送回来的月饼,爸妈啥时候吃都不迟,你回来的那天就是我们家的团圆节!”
打完电话后,张忆新急忙找他的主治医师询问如何办理出院手续,医生奇怪地问他:“你这么着急出院干啥?”
喜笑颜开的张忆新斩钉截铁地说:“买月饼去。”
作者简介:李建,笔名:俗世琴音、秦音,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发表作品余篇,近百万字。